暮歌

他们的过往在我心底死而不僵。
如今睁开双眼,夜空多灿烂。

【故事新编】夜奔(一)

<大寒>

我向来不喜欢雪,遥望如风吹柳絮,却不可近赏。若伸手去接那雪粒,不多时,它便化作一滩水渍,寒气侵人肌骨。

卫平丘带我离开颍都那日,骤雪初降。

我抬头看灰蒙蒙的穹宇,竟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夜,我穿了打补丁的薄衣站在偏僻的巷口等父亲。他临走前把辛夷玉簪塞到我手里,说:“阿惠,好生待在此地,爹换了吃食就回来。”

我很听话,留在原地只是等他。虽然我明白他再也不会回来了。手心里温凉的簪子是家中仅剩的最值钱的物件,“蓝田暖玉,木兰初花”,过去爹亲手将它簪上阮氏如云似缎的乌鬓。除此外,还能拿什么去换米粮?

曾经我也是有过几分痴执的,纵使心下明白,未必肯松手。我仍是切切地等,踮起脚尖去盼,幻想着雪停了以后,他就会回来找我们的。到时候春光融融,我们还坐在纺车边读好长好长的《佳人赋》,嗑开南瓜子,吟哦的都是东洲小调。

可雪一直下,几乎将我的短褐打湿了。

最终我在快结冰的河边看到了爹。他被人打捞上岸,尸身僵直发紫,全然不似昔日那高傲的俏郎君。当时我没哭,我是太冷太饿了,严寒冻得人眼眶发干,压根流不出眼泪。

世人总怨我性子凉薄,全无心肝,这话到底是没错的。至少有十来年我未曾抹过泪花,唯有被阮氏卖给员外家早夭的儿子配冥婚那一回例外。逃出义庄,我从她手里把自己应得的一半彩礼夺过来,同她讲:“娘,最后一次叫你娘了,就此别过罢。”

阮氏是诞育了我的女人,闺名红亭,少时在旸州一艘画舫上被养作瘦马,习的是鼓瑟调筝,后来被官宦文士家相中买下,姑且安置在东阁。怀上我时阮红亭年方二八,葵水数月未至却浑然不觉,只以为是腹内生了肿块。直到后来侍候她梳洗的李嬷嬷大骂“食了油膏烂了心的贱蹄子,这是同哪起野男人造出的孽种”,她才如梦方醒,便趁着月色把钗环细软一卷,同西厢私塾里的书生携手溜之大吉。

我就在彻夜的奔徙中降生,无视黑夜那吞噬万物的力量,嗷嗷地啼哭出声,丝毫不曾意识到此后的一辈子都将笼罩在沉沉暮霭当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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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篇古言使用了灰姑娘的童话梗,更严谨一点说,灵感来自韩剧《灰姑娘的姐姐》。原作对经典故事进行解构的意识很好,可惜写得不够残酷,惊艳的第一集以后就落入狗血苦情多角恋的俗套。所以我想借鉴这个构思写一个灰姑娘姐姐视角的文。不过《夜奔》的女主虽然拿着恶毒女配的人设,却也不会走反派逆袭流啦。

樗里惠——灰姑娘的恶毒继姐

阮红亭——灰姑娘的恶毒后妈

林方真——辛德瑞拉本拉

林时卿——灰姑娘的倒霉老爹

郑菀——灰姑娘的倒霉亲妈

崔宓——灰姑娘的仙女教母

苏纥——灰姑娘的官配王子

晏弋——恶毒老姐的舔狗

阮碧楼——恶毒老姐的精神导师

卫平丘——路过吃瓜的最大赢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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